我今年已经76岁,有人说我是高龄,我总是自我感觉不算老。近几年,有些年岁不相上下的老朋友,病倒了,住院了,有的竟一别永逝了。
不由己地,引起一番遐想:
也许有一天,正在捏着石头印章的左手忽然失去了指挥,石头滚落到地上;握着刻刀的右手再也抓不住刻刀。再也刻不了印章了……
也许有一天,正和三五知己海阔天空地闲聊,说了半句话,往后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……
也许有一天,曾经认识的人,一个也认不出来了;曾经记得的东西、中国字、英文、俄文、甲骨文,一个也不认得了……
也许有一天,眼前再也没有五色缤纷的扎染;没有了染色的剪纸、红色的印蜕、蓝色的天空;只剩下了漆黑的一片黑色……
也许有一天,想起床,坐不起来;想翻身,自己转不过去了……
也许有一天……
老朋友!你说我有点儿悲观、太灰色了,有点神经病。
不!不对!我并不悲观,我是面对现实,面对着有可能到来的明天。
生老病死是一种自然规律。
只要灾厄尚未到来,我就要竭尽全力地“要赶快做”(鲁迅先生语)。
想干、能干而又应该干的事情正一件件地等着我。
我要把近20年来亲朋友好来信中精彩的句子,动情的片段,抄下来,编作“来鸿集粹”;
我要给已故老妻编一本有短文、有照片的纪念册;
我要继续免费向一切对书法、篆刻、扎染、剪纸有兴趣的朋友们,尤其是向青年朋友们介绍我的心得体会,让他们也来热爱传统艺术、民间艺术。
我要把自制封泥,编辑成册。
我要写下自己的小传《艺术学徒小传》。
我要继续刻印章、继续练书法、继续读书。
我要多留下一点东西。
我要赶快做!